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: 巨潮WAVE ,編輯:楊旭然,作者:謝澤鋒,題圖來自:AI生成
關于“明星回春”的討論,近期在自媒體上掀起一陣輿論風波,傳言、猜測滿天飛,甚至還有很多聳人聽聞的玄乎說法。
但實際上,有些富豪和明星的狀態越來越年輕,壽命變得越來越長,也是眾所周知、人們都能看到的事實。在這背后,是全球生物醫療領域持續不斷的技術突破和商業化落地。
在此之前,人類對于延長壽命的探索已有漫長歷史。隨著生命科學技術的飛躍,人類距離這個古老的愿望實際上已經越來越近,只差大規模的產業化和官方定調。
埃隆·馬斯克曾表示“自己知道延長壽命的方法,但不會去用”;彼得·蒂爾和其他一些硅谷富豪被傳進行了“換血療法”;90歲高齡的著名物理學家約翰·克萊默決定參與一項線粒體移植實驗,若成功,他將成為史上“最年長的年輕人”;而自稱接受了干細胞療法的演員威廉·夏特納,已經創造了最大年齡太空航行的紀錄。
克隆、干細胞、山中伸彌發現的誘導多能干細胞(iPSC技術)、線粒體移植,再到未來可能出現的數字意識備份、人腦芯片等,為追求生命延續,人類在生物科技前沿界進行著矢志不渝的研究,到如今已經有了一定的成效。
雖然這些成效與“永生”還有天壤之別,但強烈而直接的需求已經推動了上述療法——也包括一些至今仍非常神秘的未公開手段,在延緩衰老、治療特定疾病方面完成了初期的落地。
類似藥物和治療方案的商業路徑,實際上已經逐漸清晰。但在社會倫理方面,則還有太多需要完善的地方。這也是醫療機構、受藥者、監管等相關方面對此從未真正表態的核心原因。
極限
1997年8月4日,生活在法國阿爾勒的老人讓娜·卡爾門離開人世,她創造了歷史上人類最長壽紀錄——122歲164天。
和她同歲的中國人有民族英雄秋瑾、大軍閥張作霖。在卡爾門14歲(1889年)時,她甚至在自己父親的店里見到過梵高。
高壽的卡爾門由吉尼斯世界紀錄官方認證,也是目前唯一被廣泛認可的活過120歲的案例。因此,人類壽命極限暫時被定格在122歲。

人均預期壽命是衡量一個國家健康和醫療條件的重要指標,目前日韓澳等國都已超過80歲,排在全球前列。我國居民去年預期壽命已提高到近79歲,而這一數字在建國前只有35歲。

近幾十年來,醫學界一直試圖探究人類壽命和生物學之間的聯系。
有一種理論認為,生命的消亡與染色體的端粒有直接關系,其是染色體末端的一種特殊“保護”結構,可以控制細胞分裂周期。隨著細胞不斷分裂,端粒會逐漸變短,直至最終消失。端粒消失時,細胞也停止分裂并進入衰老狀態。
而人體細胞分裂的次數有限,約50~60次,端粒縮短導致細胞功能衰退,有科學家據此推測人類壽命的上限是110~120歲。
生命是一個極為復雜的系統,端粒實際上僅是其中一種限制因素,其他如供體干細胞數量、供體細胞壽命、環境因素、醫療水平等都可能導致衰老和死亡。
干細胞就是維持組織再生和修復的關鍵,被看作人體內的“永生種子”,具有生命修復的無限可能,具備永生的自我更新能力。生物學家和醫學家認為,干細胞主要來自于胚胎、胎兒或成人體內。
近年來,我國海關頻繁發現違規攜帶人體組織生物制劑的案件。例如今年10月份?,大連?周水子機場海關就在旅客行李及隨身衣物中,查獲了72支?人體臍帶干細胞培養上清液,旅客自稱“?代購”。這種物質屬于生物制品半成品,是當下醫美抗衰領域的新風口。
干細胞也被輿論普遍認為是明星、富豪們能夠“返老還童”的靈丹妙藥。娛樂界中公開自稱使用過干細胞且效果顯著的案例要屬威廉·夏特納,他曾在2019年宣布自己接受了恢復性干細胞療法,干細胞由初創公司Invitrx制造。
兩年后的10月13日,受星際迷航粉絲貝佐斯邀請,彼時已經90歲高齡的夏特納參與了藍色起源(Blue Origin)第二次載人航天飛行,成為有史以來最年長的太空旅客。
今年,同樣是90歲高齡的物理學泰斗約翰·克萊默宣布和長壽初創公司Mitrix Bio攜手,并親自“以身試法”進行線粒體移植實驗。簡單來講,研究人員從克萊默體內提取干細胞,再進行反應擴增,培養“年輕”線粒體,再注射回受試者體內,Mitrix Bio創始人本森曾表示,此次實驗能帶來約20000天(55年)的“年輕狀態”。
加上山中伸彌發現的iPS細胞,如果這些實驗成功,人類壽命的極限大概率將有所突破。
風險
無論是在古老傳說中還是現代電影里,那些試圖實現益壽延年青春永駐的靈丹圣水,背后都蘊藏著巨大的風險,甚至造成慘痛的社會危機。
2005年,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康博伊夫婦進行了一項著名的“帕拉貝奧西斯實驗”(Parabiosis),即把年輕的小鼠和年老小鼠用血管外科手術連接,使兩只鼠共享一個血液系統。結果發現,年長老鼠變得更加年輕,其肌肉再生能力提升,肝臟老化減緩。

此后,斯坦福大學也相繼跟進,在實驗中確認了年輕血液中含有某些“青春蛋白”如GDF11,可以促進細胞修復與新生。
一時間,“換血實驗”引起富豪大佬們的關注。2016年8月,由彼得·蒂爾投資的“人體換血”實驗啟動,在這位傳奇硅谷投資家的支持下,Ambrosia(不朽)公司吸引了600名客戶,每人消費8000美元,即可獲得25歲以下年輕人的人血。
期間,博客網站Gawker曝出彼得·蒂爾每季度都會斥資4萬美元來給自己輸入18歲青年的血液。隨后,蒂爾直接把Gawker告到破產。
此外,“極致抗衰狂人”布萊恩·約翰遜也曾在2023年4月與70歲的父親和17歲的兒子進行了“三代換血”治療。不過,三個月后,他便停止了輸血,自稱并未達到預期效果。
這種類似于中世紀巫術的實驗,迅速被監管部門盯上,并被美國FDA以安全風險為由叫停。
這位約翰遜曾是一名普通程序員,但憑借創辦支付公司Braintree,并將其以8億美元的價格賣給PayPal,一躍成為硅谷科技大佬。財務自由后,他沉迷于抗衰老實驗,每年投入200萬美元雇傭30人的醫療團隊,并監督其每日作息。
為重返青春,他不惜試遍所有處于實驗階段的所有醫療方案,包括換血、基因編輯、雷帕毒素等。入駐小紅書時,他直接自嘲是“一名瘋狂的億萬富翁+吸血鬼”。
不成熟的實驗和治療方案經常翻車:如為實現“娃娃臉”的臉部脂肪填充計劃,使約翰遜出現了嚴重的過敏反應;被寄予厚望的抗衰明星藥物雷帕霉素,讓他口腔潰瘍反復、傷口愈合極慢,反而加速衰老,后無奈停止用藥。
備受關注的血液實驗,也并沒有明確的延壽實證,而且并未進行大規模雙盲實驗,存在巨大風險。更為嚴峻的問題是倫理道德危機:一旦“人體換血”實驗獲得批準,嗜血的資本是否會誘發出一批“血液獵人”?年輕人是否會淪為富人的“青春工具”?
約翰遜靠抗衰秘訣著書立傳拍紀錄片,在自媒體獲取巨大流量,為某些尚未成功的實驗甘當“小白鼠”,但硬幣的另一面,也已經引得越來越多的富人效仿。
毫無疑問的是,只有資本和特權階層才有能力定期“換血抗老”,或使用各類昂貴藥物。人類壽命的自然法則,已經有了變成階級溝壑的風險。
而一旦布萊恩們不受約束地加速出現,這場危機也將提前預演。
現實
當永葆青春還處于理論階段時,前文中那些醫學實驗的現實價值在于對當下頑疾的治療探索。
在干細胞領域,去年底美國批準了用于治療兒童SR-aGVHD(類固醇難治性急性移植物抗宿主病)的首款間充質干細胞產品Ryoncil上市。
緊接著,到今年1月2日,我國藥監局批準了鉑生卓越生物科技的艾米邁托賽注射液(睿鉑生)上市,這是中國首款也是目前唯一獲批上市的干細胞療法。
這款藥實現了從臍帶采集(廢棄臍帶再利用),到細胞制備、冷鏈運輸的完整國產閉環,且試劑國產化率超過70%。而且已經納入2026北京普惠健康保,最高賠付比例達65%,進一步提升了其臨床的可及性。

要知道,美國同類產品Ryoncil的定價高達19.4萬美元(138萬元),一個療程要付出1100萬元。相比來看,睿鉑生的價格只有其1/70。
3月22日,在第二屆博鰲樂城干細胞大會上,有三大項目完成首批干細胞臨床研究評審,分別對應膝骨關節炎、慢性阻塞性肺病(COPD)及心力衰竭,并且首次公布了價格標準,標志著中國干細胞療法進入逐步落地時代。

讓山中伸彌獲得諾貝爾獎的iPS細胞,酷似人類的胚胎干細胞,具有超強的分化能力,也具有廣闊應用前景。iPS細胞可分化為胰島β細胞,用于治療糖尿病,日本還曾嘗試通過iPS細胞培養的免疫細胞來治療癌癥,還完成了全球首例iPS細胞角膜組織移植手術。
線粒體研究領域,日本TKILYN株式會社推出抗衰老品牌博奧真Bioagen,將全球首款靶向線粒體抗衰老口服劑“派絡維pro”推向市場,并衍生出美白、眼部護理、面膜等諸多產品,成為電商熱銷的新寵。
當然,也有小紅書的集美認為這只是“智商稅”,自己吃了一段時間并沒有效果。
今年7月,珀萊雅還與華西醫院達成了線粒體抗衰“產學研醫”協同合作,聚焦“線粒體抗衰”領域的美妝產業創新。
端粒研究方面,今年3月,歐盟批準了Geron的端粒酶抑制劑Rytelo,作為一款FIC寡核苷酸端粒酶抑制劑,可通過抑制端粒酶活性,抑制癌變干細胞的增殖。
相比來看,與其延長極少數富人的壽命和保持青春,探索當下困擾人類的諸多疾病,才更具現實意義。
寫在最后
從秦始皇派方士徐福率出海求藥,到唐太宗晚年命天竺方士那羅邇娑婆寐煉制長生丹,到嘉靖帝修道煉丹,再到如今的生物抗衰技術,千年來,“永生”都只是特殊階層的奢望。
正如克萊默所說“科學不是逃避死亡,而是延長生命的尊嚴”,生命的意義在于質量,而非長度。
在富豪和特權階層們瘋狂追求長生藥的時候,不妨感受一下世界首富埃隆·馬斯克的想法:
永生是一個遙遠的概念,我并沒有投資任何長壽技術。如果我們活得太久,會對社會產生負面影響。許多人會變得不愿改變自己的想法,這將會抑制新思想的產生。
時間進入到2025年的末尾,無數的資本早已經被投向了醫療醫藥生物科技。我們也能清晰地看到和感受到,少數人試圖打破那些人類基本生命規律的強烈沖動。
當他們中的一些人已經真假難辨地開始“回春”,人們也應該對此有更深入一些的思考——不論是對生命健康產業的支持和鼓勵,還是對壽命長度階級化的警惕和擔憂。
